中国商人“抛荒实业”?
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里,中国经济要在全球竞争中有所作为,必须依赖实业经济的勃兴。当实业家都一一被“逼”成了投资家,当实业之心一一冷却,那么,可持续发展及产业结构调整又将从何说起?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中国商人远离实业
《中国商人》杂志编辑问我能不能写一篇关于中国商人远离实业的文章,事实上我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一直看到民营企业家离开实体经济,并写了大量的文章剖析,于是这篇文章顺理成章引用了我许多过往文字。由于是在我一个金融投资者齐聚的小圈子里发表,也就没有多少人知道。我重新整理了一下,补充了一些近期的看法,发给大家看。说实在的,这是个悲伤的故事,没有多少阳光可言。
让我们审视自己的环境和内心,决定如何自处。
亲娘养的和后娘养的
我偶然写了一篇滥情爱国的文章,就自找麻烦。
“金融这个行业造就了无数行业的衰落和无数穷人的死亡,金融是一个卑鄙的行业。”一个愤怒的人批评。
您错了。
穷人之所以穷,是因为穷人的穷人思维方式。
人都贪婪自私,因此民众均希望不劳而获,基于此,均贫富和共同富裕的观点畅销数千年。一个社会里的人群希望通过不劳而获、掠夺、晒晒太阳就可以获得财富,这些人就会捧出一个不劳而获和善于掠夺的执政者。这个执政者不是沈万三,没有聚宝盆、摇钱树,他需要依靠压榨一批人来满足社会的需求,而这些民众就是第一批牺牲者。当民众发现当初的诺言没有实现,进而鼓噪愤怒时,另一批人就会被牺牲,那就是靠持家致富的富人。依靠剥夺富人,可以让民众不饿肚子。对于这一部分人和乞丐来说,心理都是一样的——乞丐三年,皇帝不做;只要不饿肚子,懒惰和不劳而获的厚度就无关紧要。
这是穷人之所以穷的原因。
我们可以看到许多例子,比如希腊。希腊人民秉承不劳而获、晒太阳的传统,当然他们没有去掠夺,因为有一帮冤大头的国家自己送上门来。像德国、法国,在这些国家里充实着伟大理想的政治家,他们弄了一个叫欧元的玩意儿,以期望和美元平起平坐。而和美元相提并论的目的是很阴暗的,就是希望欧元成为一个很好的废纸后,远方有几个冤大头会用财富来换这些废纸。正如过去几十年里,中国、亚洲一直在持有美元这个废纸一样。
所以,不劳而获总是人人向往的。
在电视剧里你总会看到这样的场景:黑社会头子都喜欢带着一帮小弟出门,威风凛凛,不过这年头你要给小弟钱。德法要做大国之梦,就要给这些小弟钱,诸如希腊之流。希腊有不亚于中国的公务员队伍,这些公务员四十多岁就可以退休,领全额退休金,他们的国民同样享受整个欧洲水准的福利待遇。而这个国家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产业的,只有可怜的旅游和船运。但借钱总是要还的,因为你不是美国人。希腊崩了,接着是多米诺骨牌,到现在的整个欧元危机。希腊人民失业率高达40%。
为什么?
因为希腊人民喜欢不劳而获,他们选择的政府迎合了他们的诉求:不劳而获;而他们的政府喜欢不劳而获,德法迎合了希腊政府的不劳而获;德法政府之所以要迎合,因为他们要纠结一帮小弟,做一个能花的纸头:欧元,以便向东方的冤大头们换财富。为何?因为整个欧洲的福利体系和工会体系养着一群不劳而获的欧洲人。
我并没有排除德法都有勤劳的人们。这是欧洲穷人的选择。事情的根源在于有个美元,原本是废纸一张,但是在世界上四处更换财富。它的力量来自于美国强大的经济和军事力量,可以维系世界经济秩序。而人们在商业行为中,需要一个中介,可以降低交易费用,提高效率。但是,美国有一批不劳而获的人,他们选择了政客,政客许诺他们不用辛勤劳作,你就可以拥有房屋、大汽车和廉价的商品。
怎么做到呢?
克林顿、布什、奥巴马都不是沈万三,也没有聚宝盆。幸好,他们有一个好邻居,那就是中国人。
中国人喜欢拿自己的财富去换一堆叫做美元的纸头,而他们又把这堆纸头借给了美国人,于是美国人又用这些钱去买了中国人的东西,同时钱实在太多了,民主党得以压迫华尔街以便宜的利率借给穷苦的美国人去买房子,并把房子炒的飞上天去。
华尔街不是傻瓜,为何要这么做?因为民主党号称是穷人的政党,他要满足穷人不劳而获的心理,并实现它。同样他要牺牲一批人,不是美国人,当然要有一批傻瓜来接盘,那就是中国人,以前是日本人。
中国的这些民众怎么样呢?
他们同样是喜欢不劳而获的人,他们的选择我们有目共睹。幸好中国有一群穷苦山地出来的生意人,他们从浙江、福建、广东的山地里出来做小生意,开始扩张,激发经济活力,满足就业。但是这些商人在积聚了少数财富的同时,大量的财富去了美国,换取了一堆堆纸头。虽然美元是一堆废纸,但却好过人民币,美元留在民间,国家就逐渐失去对财富的控制力。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给你几张叫做人民币的纸,你给我一张叫做美元的纸。你拿了人民币,到国外花不了,你就留在这里买房子、买车。从富商到普通民众都买了一堆烂砖头,纸头又回到银行以及成为税收。之后反复若干次,大家都有了一堆烂砖头。这也是美国民主党政府要他的民众得到的,皆大欢喜,中美人民都开心喜悦。
并不是所有的民众都能买得起烂砖头,所以他们开始愤怒。游戏的崩塌从民众的愤怒开始。美国民众的愤怒在于华尔街不肯做冤大头,设了一个圈套,用近期低息,远期高息的方法给了民众优惠贷款买房子。结果就是数年之后,美国民众发现养不起房子了。他们的做法很简单,老子还不了,耍赖不还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华尔街崩溃,美国政府和官员继而也耍赖,他只是露出了那么点意思,全世界经济就崩溃了。
中国人傻眼了。因为钱拿不回来了,但是日子还得过。于是,增发四万亿,发现房地产着火了,并且来势凶猛。为何?因为这堆废纸发的太多了。
那些买不起砖头的民众更愤怒,于是,开始压制房地产。问题是市面上的纸头太多,于是开始收拢废纸,办法是让银行多交些纸头压仓——提升准备金率。
我们的麻烦还在于,银行是要看脸色的。努力劳作吃饭的商人是后娘养的,衣冠楚楚的国企是亲娘养的。所以,国企拿到了钱,却舍不得花;后娘养的拿不到钱,周转不了。亲娘养的对后娘养的说,我借给你钱吧,当然要通过一系列的手续,利息超高。
问题是房子市场没有了,美国人出问题了,欧洲人也出问题了,外贸死了,所以高利贷下的那帮后娘养的也死了。于是他们也就跑路、跳楼,于是亲娘养的也开始发现不妙,钱收不回来了。
普通民众还是穷,将来会更穷,但令你喜悦的是,那些后娘养的会和你一样穷。至于下面,没有下面了,那些后娘养的已经跑路了。
中国商人是这样一批人,从来都不相信天上掉馅饼,所以,他们对全世界的这帮民众和他们选择的政客们玩的这套把戏,洞若观火。
当这些民众和他们的政客找不到冤大头接盘时,整个游戏就会崩塌。当游戏崩塌的时候,财富就会沿着崩塌的路径四散而去。这个游戏的宿命就是没有一次可以永久的玩下去,崩塌是必然的。
这个时候离开实业的理由够不够呢?
民营制造业之祸
晚间陪客户吃饭,正好我以前做过制造业,两人说起开工厂的悲凉。他准备把工厂土地卖掉,搬迁到稍近的地市,收缩规模,维持现金流,拿些钱去投资地产。这是我所知不少大型民企的方向。制造业目前没有前途可言,工人工资日长,每每开始罢工要挟涨工资。黑社会开始渗进工人群体,以此压迫企业主谋取利益。《劳动法》导致的大量问题出现,许多工人在上班途中受伤也以工伤论处。于是就有工人开始以自伤制造事故,向企业主要挟费用。而社会制造的工资上涨压力已经大幅度提高工人的心理价位,工资猛涨到四五千块。
客户只有一个字:累。他反复的讲:我很累,太累了。
一个善于忽悠的社会体系,一个小聪明、贪婪、没有底线的阶层,一个个即将倒下的民营制造业企业。
我脱离制造业很久,但对于做工厂的企业主,我心存敬意。一个没有制造业只剩下投机的国家,它的经济只是空中楼阁。德国和美国的差别在于德国一直关注制造业,所以德国人的经济非常扎实,而美国人放弃了制造业,只依靠金融体系。导致的结果是德国的经济和就业率都处于良好的状态,美国的经济依靠旁氏骗局维持,产生的结果是高失业率。
中国的未来将会怎么走?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中国经济得到了迅速发展,但是普通民众阶层没有获得很好的利益分享,这已经危及到社会稳定。但是政府并没有想明白中国因何得到发展,民众因何没有财富增长。他们简单的把问题一分为二,认为贫富差距过大,需要财富重新分配。重新分配的路径就是让民营体系加大付出。
这就好像CPI过高,似乎是市场上资金泛滥造成的,所以要一再提升准备金,控制资金数量。然而真实的原因是资金过于廉价,货币随时在贬值过程中。正确的做法是加息,增加资金的分量,物价会随之沉下去。同时,中国高昂的税收加大了任何一类产品的价格。上半年国家收入5万亿税收,已经达到2010年度的7成,而同时PMI降到了50.7,显示经济的乏力。
通胀是不可能压下去的,房地产调控也会失败,而民营企业的重负也不会改善,民营企业的路有三条,三条路正叠加在一起:高税收、高工资、高利贷。其中高利贷是崩溃的导火索,而本源是高税收和转移收入分配的压力。
能够暂时维持生存的是外贸制造业,不过海外经济的衰退景象和转移产业基地的压力,正给这些企业带到毁灭的边缘。虽然许多企业主仍得益于中国完整的低级产业链配置,但这一类产业链并不是不可复制的。周围的越南、孟加拉等国家有各种低成本的优势,数亿贫民等着吃饭。
内贸是一些制造业的期望,但是复杂的经销环节、沉重的税费、物流支出、高人工都束缚着这些企业的手脚,紧缩和高利贷带来的资金风险也正压迫着他们。我对此并不乐观,如果是我,绝不会再去搞制造业来应付内销。
我和一些做经济的人说起民营企业的生存法则,只有几种:做成本低廉的烂货、假货、山寨货、走私货;做中小型家族企业,代工海外品牌;做大型的制造业企业,造假账骗取银行贷款,把当地政府和银行绑架进来,然后以贷款去做投机,比如地产、大宗物品。美好的结果是最终上市套现,你好、我好、大家好。糟糕的结果是逃亡或者进监狱,顺便带垮一帮官员。
所以华尔街对中国企业缺乏信任和尊重,东南亚的消费者也拒绝使用中国产品,认为是烂货。而中国人享受着各种有毒产品,癌症成为医院的常见病。国有企业享受着大量的廉价资本,管理者忙着充实小团体的小金库和私人口袋,为业绩以金钱垄断市场,大量使用流水线,以减少人工负累。资金的低效和经营的失败,以至于把利率提高5个百分点,全国的国有体系就会全线亏损。好在国营企业上市比较顺利,预计将来会有数倍于现在数量的企业上市,全民持股。
这样非常好看,我们的民众终于都是国家股东了。但是,对就业不会有任何帮助。所以将来对于张口吃饭的民众来说,就算国家失业补贴和其他医疗覆盖,你不会饿死,当然绝不可能富有。至于责任,就是那些黑心的企业主剥削所导致的。
所以这些看不到前途的制造业企业主有能力的已经移居海外,带走一些资金,被套住的还在苟延残喘。高利贷的崩塌,倒闭、逃亡、不知所踪,这将会是许多企业主的命运。
当然任何经济社会,都有失败者和胜利者,能够善于丛林作战,不拘泥于书本营销战略的企业主,在这次的大洗牌中,仍旧有机会谋取暴利。
生,或死,是个问题。
三角债重来和高利贷危机
有一天中午妻子对我说,女儿发烧快四十度,没有汗,头疼,喉咙不舒服,我赶紧查了一下google,让妻子冒着大雨带女儿去医院,并告诉妻子可能是扁桃体炎,用青霉素。下午妻子打电话来,说是扁桃体炎,但医生拒绝开青霉素,而是开了头孢和克林霉素。
从医生的角度来讲,开高价药可以让他们的部门从医药公司获得更高的回佣。从我女儿的身体来说,头孢不仅仅是多了十倍药费的问题,而且加大了耐药性的风险。对于许多菌落,青霉素更有效。
贪婪!整个体系就这样组成了。
高利贷市场的贪婪代表黑暗的一面,但是也代表民营企业的血液。在这个市场上有10%的资金可能进入了民营实体,其余的在投机市场和高利贷体系里循环。
许多人可能没有想过高利贷市场的危机,仅仅认为是还不起钱的人自我毁灭而已,因为他们认为这是1:1的借贷,没有多少杠杆,与美国的次债危机不同,其实不然。
对于实体借贷,他们的资金也是在银行账面上循环,这部分杠杆等同于货币乘数,应该在4-5之间,也就是500%的杠杆。对于投机资金,比如购买期货和大宗商品现货,利用保证金制度来做;现货的信用证保证金杠杆大致是1:5,同样是500%;对于期货来说,按照许多人重仓操作的习惯,超过了1:5的杠杆比例,甚至到达1:10。这些钱在银行账户上是一些数字,银行会操作这些钱,用来循环,所以杠杆必须再加货币乘数。
我在江南某个经济发达的小城市和贸易商吃饭的时候,他要提自己账户上的500万也提不出来,因为银行没现金了。这个例子可以说明银行的冒险,在满仓以高杠杆操作信贷。按照银行资本金充足10%左右的比例和准备金率到21%左右的比例,可以明白银行的杠杆在1:8左右,但考虑中间复杂的操作成本和运作方式,你把它缩成货币乘数为1:5比较合理。
这个时候你会明白高利贷市场和地上银行其实是紧密不可分的,而循环与高利贷市场,力图利滚利的资金,杠杆已经无法计算。
但我们综合考虑,可以明白高利贷市场的杠杆高达1:15以上,这是一个估计的数字,没有人能够拿到高利贷市场的准确数字,只能按照逻辑去推测。这个基础上你会发现许多高利贷都是无法盈利,而是依靠庞氏骗局的方式,以后来的钱支付前面债权人的利息,从高利贷2分到6分的高利率滚动来说,前面的档杆请至少乘以2。
我们终于知道高利贷市场的杠杆大约与美国次债危机爆发前,贝尔斯登、雷曼、摩根斯坦利、高盛所持有次级债券的杠杆相当,也就是1:30—1:40。
刺破高利贷杠杆的是什么呢?姑且猜猜看。将会是银行流动性枯竭。而能够导致流动性枯竭的只有继续提升准备金率。能够对冲这个流行性枯竭的只有贸易顺差结汇和央票到期资金。下半年央票到期的数字已经不大,顺差在减少。
加息不会带来热钱,不会打击经济。前者是因为热钱对收益率曲线下降的新兴市场不再感兴趣,后者是因为实际利率已经太高,对于压制通胀是唯一一个办法,甚至都不是好办法。
但是如果继续提高准备金率,我只有苦笑几声。我的消极如同我头上的白发一样明显,以至于有位朋友说:你要和老王聊完经济,不如找条绳子自杀算了。但这位朋友还是在不久之后,就清空了数千万的钨砂库存,之后大跌。
我们回到高利贷这个话题。高利贷是可以持续的吗?不可以。整个高利贷是一个倒置的金字塔,顶部是大量的基础借贷人,一层层向下谋取高额利息,底部的尖峰承载着整个金字塔,上面的那部分在一级级扩大。从我的逻辑方法来说,我不能想象这是可以持续的。
在这个金字塔的上方有个正置的金字塔,底层代表居民,上方一层层是银行、各类企业、基础建设、政府支出等。这个底层是不要利息的,处于某种爱好,这个国家的9成居民都喜欢存钱,所以银行乐的支付低息。他们贷款给上面,因为这是任务,贷款给下层的高利贷金子塔,因为谋求私人和小团体利益,银行也得以获得业绩,以弥补大宗优惠贷款给国有体系和基础建设的损失。
最顶尖的上部实行的金融政策是导致负利率的根源,尖峰一层层向下吸取高利率收益,但这个金字塔中上部是无效率的,在耗费这些获取的高利率收益。
那么去了哪里?
在这个金字塔的上面还有一个倒置的金字塔,尖峰代表华尔街,向上部分代表美国政府、欧洲、日本、澳洲、巴西、中东等产业和资源国,最上层是美国和欧洲的居民,他们享受从底部一个叫做中国的金字塔传来的高利率收益,而到了他们这里,从尖峰到广阔塔底的是低利率。
所以你可以明白,我们三十年来的经济增长,现在在负担三个金字塔的庞氏骗局,他们没有产出,只有利滚利的支出和消耗。
首先出事的将会是最底部的金字塔,当某一个资金链条断裂,整个塔就会崩溃,导致上面两个塔的崩塌。为了避免崩塌,美国人要错开这种方式,重置吸血的通道才行。
而中间这个金字塔要保住现金流,必须要把向高利贷金字塔传送的现金流转回到自己这边才行。股市的蓄水池已经底漏了,不起作用,只有重新祭器房地产这个老的蓄水池。所以会很快看到房地产放松。
而和中国地产争夺现金流的就是上面这个金字塔,他们的做法就是做空中国地产,直接吸引现金流到顶部,当然传统方式借钱——进口——消费的模式也会存在。
至于结果,大家可以自己去想象。
企业主对实业的恐惧 也就是政府的噩梦
晚间睡了一觉,问女儿饿不饿,于是去吃小肥羊[5.53 -0.36%”>。结账的时候,旁边一桌在结账。等我们出来,我问女儿,你有没有注意隔壁一桌结账的情况?女儿问:什么?我说:坐在你边上那个女的拿了钱出来,但是手没有伸出去,只是说说而已,她并不想付账。而对面那对夫妻,男的起身去了柜台,这是真正想结帐的。
女儿笑笑,她对此不感兴趣,正在关心自己的卡片。
言归正传,飞航途中,买了吴思先生的《血酬定律》。一直知道这本书的内涵,但是没有看过,花了一个半小时看了八成。
这是本伟大的书,吴思把整个中国历史的大粪从美丽的躯体里剥了出来,臭不可闻,然而却是中国的本质。其中有个故事剖析民众的算计,我并不是完全描述,拆解一下其中的逻辑。
清朝某地一直有贩私盐的传统,但规模不大,只是普通民众的生计来源而已,与大盐商的利益有冲突,但并不危及到生存问题。不过,由于乾隆下江南,盐商接待的不错,因此得到了恩宠和许诺,盐商利用官场力量挤兑这些私盐贩子。这就威胁到了私盐贩子的生存,虽然那些并不能发财,但却是安身立命的生计来源。
这个时候开始计算人性命的价值,私盐贩子是饿死呢?还是奋起一搏。算计在于地方官是维护盐商的发财扩张梦还是维持一方安稳。代价是什么?双方在计量的时候,有出头者振臂高呼,于是开始大乱,围攻了衙门。
地方官很明白当地的民情,立即告示,说按原来方式继续。然后再谋划领头者的事情,普通参与者既往不咎。民众很快情绪平复下来。但是军方不肯放弃立功心切,开了队伍过来。民众感受到了生存的危险,在领头者的带领下武装攻击了军队。清朝军队腐朽不堪,被击垮了。事情闹大了,军队撤退,还是地方官来处理。地方官的策略不过是原来的伎俩。
历史上的地方官对于民众心理研究很透,无非一个生存底线问题。顺民的代价是让他活下去,而不是压榨到死。盐商和军队的做法都是逼人于死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结果就是民众算计生命的代价,民不畏死,那就是执政者的噩梦了。
这里说起一个现实中的讨论。朋友咸蟹认为私营企业做事没有底线,在达到足够强大的原始积累之后,与官勾结,就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另一个朋友鱼头认为私企如果不能持续保持企业的道德感,就不能长久生存,会被市场淘汰。
我个人的理解是,国企管理层有卸责的本能,因此不会做恶劣的事情,但是也不会有效率;而私企出于压榨最后利润的本能,官商勾结是最迅速的一条路,没有底线是可能的,也是不能长久的,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私企老板都能够有长远眼光。
根源在于无恒产者无恒心,基业长青的理念不存在,都是捞了一票就走的思路和路径,因此无底线反而成为常态。
但是你把所有一切寄托在国营体系上,执政者就会给自己埋下一颗炸弹:国营体系无效率,就业是不能指望的。一旦私企被压榨死光,失业者成为流民,就会计算生命的价格。
地方官的处理是到位的,事情平息,民众继续做顺民,英雄当屠。因为民众开始算计得失,把原来为自己出头的人卖掉,当然好过庇护。这个时候地方官再推一把,宣称送贼前往者,给多少赏钱。乡亲们算一算银子,就把领头者绑了送官。
上世纪四十年代,哈耶克写《通往奴役之路》,是那个世纪最伟大的哲学著作之一。但并不被大多数人理解。资本论和凯恩斯主义的信奉者席卷了全球。那个年代的世界各国多少都曾尝试过用左翼的社会主张和治国策略,包括英法这样的老牌帝国。
几十年后,这些国度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英法拉美印度等不仅仅在经济上一无建树,而且产生了社会动荡,阿根廷直接从世界第六的发达国家坠入发展中国家队列,并且再也没有回到发达国家的阵列。
哈耶克的理论不容易为普通民众和代表其选择的政府接受,而老马和凯恩斯主义的理论很容易煽动人心。其实,这有什么稀奇呢?中国人在几千年前就发明了这类理论,那就是均贫富,暴力革命的一套。
古老的宗教和主义都有一个倾向,给普通民众描述天堂,只不过宗教宣称的是来世,主义描述的是现世。宗教改良后,能够一直生存发展下去的原因在于来世没办法算账;主义却给自己设了个套,宣称现世就可以共同富裕。达不到目的的时候,就只能均贫富了。一旦要均贫富,那就需要牺牲一批人。
宗教和主义要牺牲异教徒时,对于神仆来说,重要的不是精神,而是这些异教徒手里的财富。夺其一百,给民众三十,自己腰包里装七十,这是可以算计得失的。
如果沿着这条路径去理解哈耶克的哲学理论,就能明白,对于民众来说,描述天堂,非常容易忽悠他们脆弱的心灵。民众从来不会思考,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把命运交给一个好皇帝,一个清官体系,要公平,怎么可能做到?人性的贪婪,决定了乌托邦里划分财富的人必定要留下自己最大的那一块。
对于拿到天下的人来说,这个牧场是他的,他会考量基业长青,会维持奶牛们的生存,以方便长期挤奶。但是对于皇帝下面的众臣子来说,他们只是奴才。皇帝不差饿差,当差的压榨民众是一定的。而一个皇帝是管不了普天下的官僚阶层的。
这就是乌托邦无法实现的原因。
但是民众做顺民有自己的算计,只要不威胁到生命的价格,他们是不会起来行使暴力的。历来所谓的农民起义军都是流民占多数,因为他们安身立命的基础没有了。即使如此,流民一旦有了口饭吃,队伍就垮了。所以,领袖是洞悉人性黑暗的伟大人物。
过去三十年,政府以经济发展替代自由,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为何现在行不通了?老干部非常忧郁:我们打下了江山,为他们发展经济,建起高楼大厦,为何他们恨我们?
根源在哪里?
如果你听说国家的富人只有1成在私营体系,你会惊讶吗?从高利贷事件中,你会明白,真正有钱的是谁。在最初的二十年发展中,私营体系积累了大量财富,后十年这些财富已经发生了转移。现在的私营企业大多数是中产阶级。
无论是通往奴役之路,还是血酬定律,告诉我们的道理,在于一个经济发展的社会,没有自由和制衡体系,最终会变成一个财富输送沟渠。今年有可能财政收入达到10万亿人民币,这是水面上的;水下的潜流输送,大概与此数字相当。
一个国度要进入文明开放的社会,只有全民和解,建立制衡体系,人人监督人人,向上输送的沟渠才会枯竭。尊重私权,开放市场,私有企业有恒产才能有恒心。扎根于此,做基业长青的打算,解决社会需要的经济发展和就业问题。
历史的轮辙告诉我:为了避免流民阶层形成,要依赖私企解决就业,所做的就是充分竞争,任市场你拼我打,资源市场上交国企。问题在于,这个方法已经行不通了。自由市场告诉我们,当市场被扭曲后,各类报复就以市场自己的形式展现出来。一只温良的羊,突然满身是长满獠牙的嘴巴,这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市场。
金融的逻辑基于贪婪和恐惧。国有银行只有恐惧没有贪婪,他们的算计是国有体系有国家兜底,即使效率不高最终也会有人买单,因此贷款去了国企。这对私人没有好处,于是寻租者利用各种渠道把资金给高利贷者,高利贷去了私企。私企在一年前就安排了护照和签证,以至于高利贷者蹲守美欧领事馆都没有看到欠债的企业主身影,证明这些企业主已经不相信自己能够活下去。这些企业主对实业的恐惧,也就是政府的噩梦,因为他们不玩了,就业市场在哪里?
最终,这个烂摊子一定是政府出面收拾,国企不得不全面接管经济。在最初的三十年里,在全球历来的经验里,国有体系都是无效率的,无法解决就业问题。
上山下乡的源头在于当年的国营体系已经无法解决数千万年轻人的就业,留在城市里是巨大的不稳定因素。即使下乡,也没有在农业里解决就业问题。文革期间,全国经济已经在崩溃边缘。邓公不得不在1978年稳定政权后开始改革。他的选择只有两条路:大饥荒饿死数千万人,或者改革让所有人吃饱饭。
我非常反感现在理论界的一种说法,说邓公当年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是为了产生垄断资本家。在一个体制内,邓公做了他力所能及的最大努力,以变通的合约:承包责任制,暂时解决了私权问题,激发了广大民众的创业热情,耕作农业,创立私企。
而朱相在体制内,也做了力所能及的最大努力,让国企工人下岗,促进私企发展,开拓了出口市场。
但是宿命,是一条自食其尾的蛇,封闭社会的利益输送自然而然的发生,向上的沟渠自动形成,最终形成的是倒退回到起点。
路透RUSELL专栏认为中国9月份对铜和铁矿石采购的增长代表了中国需求增加,因此有利于多头市场。
很显然,这位老兄不了解中国经济的魔幻市场。
包括我认识的地产商在内,在八九月份,资金的饥渴达到了顶点,他们不得不大量从铜、铁、胶市场补充融资库存,以获取廉价资本。这类资本的成本远远低于高利贷拆解,而且规模巨大。高利贷业者无法提供如此庞大的资金需求。尤其是在银行信托、理财等表外信贷被银监会停止的时候。
早晨我和一个贸易商朋友谈及大宗的未来,唯一的因素是中国政府的态度。中国的政策决定大宗反弹或者崩溃。
欧洲危机已经过去了吗?看看德国CDS的急升。市场是不会说谎的,德国拯救欧洲的能力正受到市场的侵蚀。欧洲各国的紧缩正在互相影响,形成震荡。紧缩输出后,正影响欧洲各个国家之间的贸易,包括英国在内的经济体无一逃过。银行业的重组正受到自身抵制,而希腊危机导致的银行坏账预估,德法银行正从50%提升到60%。
美国危机过去了吗?它的失业率不能解决。奥巴马正寻求战争的可能性,针对伊朗刺杀沙特大使的报复。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罗姆尼正宣称要对中国操控汇率进行严厉的惩罚。你要明白,美国的选举是追随民意的,政治在那里也是自由市场,政客需要了解顾客的需求。
泰国的贸易商正失去购买廉价原料的能力,他们也开始缺少现金。欧洲的流动性紧缩危机已经开始严重影响亚洲市场,这是亚洲人为何要拯救欧洲,而英美拒绝扩大IMF救助规模的原因。
发达世界需要中国崩溃。
这个局面正从隐性的市场竞争,变成一个越来越明显的世界金融和贸易战争。华尔街正把炮火从欧洲向亚洲区蔓延,欧洲战局已定,欧元必死;而只有中国第二个死,华尔街和美国经济才能够得到救赎。
上世纪90年代末期的亚洲金融[2.80 0.00%”>危机,美国得以兴旺发达三年。整个逻辑表明,当华尔街的金融机器开动,欧洲和亚洲都在瞄准星上。占领华尔街的极左份子,没有领悟华尔街正在拯救他们的经济以及他们未来的饭碗。
中国经济的崩溃会有什么好处?美元资本的大量回流,可以补充美国实体经济的流动性缺乏,股市、房地产市场可以繁荣。扭转操作压低长期利率的动机,加上流动性回流的补充能量,美国的市场得以复苏,就业市场得以兴盛。
而中国只要金融体系不出现大的波动,通胀得到抑制,都不会打消僵局。银监会停止了表外贷款,终止了高利贷市场的输血工具,同时对于温州等地的高负债工厂,政府正在接盘。
大宗商品破灭不在政策的考虑之内,大宗价格下滑符合压制通货膨胀的目标;拯救股市的战役已经开始,国家队在入场,尽管效果不佳,但起了一点作用。拯救股市有助于银行系统发生问题,可以大规模的再发行融资。
中国的政治经济学原理表明,大宗必死,股市当兴。主观意愿,房地产凝固即可。国家队随时准备接手所有的领域,从垮掉的民营制造业到IT,马云同学心领神会。
美国的政治经济学原理表明,中国经济必死,美国实体经济当兴,就业市场得以复苏。
企业家可以放一个天平,衡量一下:我在死亡名单上吗?
全球化下的广阔空间
凌晨醒来,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墙角似乎在响,我抬头观察了半天,猜测是隔壁的动静,或是墙外狂风刮动铝皮的广告牌。我在十数年佛教信仰之后,放弃了宗教,心中一片虚无,既不信来生,也不信往事,虽然我敬畏鬼神,然心中并不真的认为他们存在。世俗的中国人其实都是无神论者,天不怕地不怕。
这一会儿,没有了声音,除了我的老电脑,风扇正在沙沙的响,努力的驱除热量。
晚间的饭局有个马来西亚人,讨论大马的房产和签证。大马对中国的落地签关闭了大门,因为有太多的卖淫女过去,伊斯兰宗教的国家拒绝接受。
我对伊斯兰文明有些看法,所以我并不主张在坐的一个女同行转去大马,建议她考虑英美国家。但马来人认为大马是民主体系国家,英联邦成员,应属于不错的选择,唯一的问题是大马并非移民国家,非常难以拿到身份。
这一年一直听到移民的声音,从身价数亿的富豪到身有几十万的白领精英,他们一起在闲聊时谈及远渡重洋,无论是发达的英美还是不发达的老挝。
我在闲散的学习智利、西班牙文,进展缓慢,最近又开始学习老挝语,学习他们如蝌蚪般的文字和孤立的语言。尽管我喜欢老挝的别墅建筑风格和天然美女,然而这个国家,腐败横行、资产安全感很差。无论是西班牙语还是老挝语,也只是帮助我的生意,对于居住,智利是很好的选择,美国和澳大利亚是更好的选择。
行走的意义在于看到世界的不同,了解一个个文明的差异,明白他们的正确与迷误,知道这个文明走向开放还是封闭。
看了一下新泽西的小镇,了解他们的生活水准、教育和治安。我本心并不想与太多的华人居住在一起。但和洛杉矶的洋插队一番长谈,他谈及小孩的融入,比如9岁的小移民和当地ABC、白人、新移民的交融都有很大的问题。对于孩童的成长,群体的陪伴和交流是至关重要的。终于还是把目光转向亚裔居住的区域,如果要这么看,夏威夷是很好的选择,然而就生存发展机会而言,大城市群落才是最好的选择。
移民美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但澳大利亚和加拿大也提高了门槛,我对是否拿到身份并不是过于激进,买一个伯纳兹的护照也并不是不可以的事情。当务之急是让女儿在上小学之前进入欧美的教育系统,接受开放式的学习环境。我听了一次女儿幼儿园的公开课,对中国老师的素质和冷酷感受颇深,这样的老师是无法让孩童热爱生活的。
美国的公立教育差别很大,烂学校里孩子会吸毒滥交,好学校会集聚优秀的学生和生活环境。然而好学区的房产一定是异常昂贵,地产税高昂。对于我来说,有种种的困难,如何过去,建立生意,落足生活。
过海的时候,我望着层层翻滚的波浪,发了一会儿呆,感受到生存的压力和布局未来的坎坷。狂风大作,寒冷渗透到我单薄的衣服里,我没想到这里这么寒冷,而轮渡也停了航,我幸运的坐了最后一班船。坐车到星巴克,坐下来喝了杯热咖啡,听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谈起未来的行情。
这是一个糟糕的时代,年轻人仍旧具备勇气,老人惶恐不安,而市场会奖励年轻人的勇气。在大宗商品的赌博上,未来短暂的大泡沫时代会让很多有胆量闻见血腥味的商人获益。之后将会是狂风扫落叶,市场的幸运给那些谨慎保守的人。
晚些时候,再见一些重要的客户,谈的稍微远一些,我谈及印度市场,希望将来得到他们的支持。
钱永远是一个问题,我努力整合圈内资源,从私人资本到国家垄断资本,一周内见了三十多位重量级的圈内人物,下周开始密集拜访工厂。工厂正处于风雨飘摇中,许多老总亲自接待下去的小业务员,行业正处于生死攸关的大变革时期,明后年这个行业会尸横遍野。
从钢铁、有色金属、纺织业、汽车业、石油和食油等,我们没有一个行业能够获取足够的利润和积累。听上去我们似乎是重商主义的国家,其实在制造业毫无还手之力。以目前的局面,今明两年大宗商品资源国和美国的金融资本就可以席卷我们上万亿美金的利润而走,我们只剩下一堆房子而已。
假如制造业支撑不住,资本大鳄在年底开始做空,多美元空大宗商品,我们的财富就会一泻千里,三十年的积累终究是一场空。
与一群小孩子议论,有人问为什么不会升值。我叹息一声,这里的理由就不用说的很透了。还有人说,你一直飘泊,总会失去根。
我的根和乡愁在心里,正如天空的鹰,不需要一个窝。下了蛋被主人拿走,随时随地被宰杀,你觉得哪一个更自由和有根呢?
既如此,努力吧,无论多么难,还是要选择几个地方要去,不为别的,只为生命的延续,女儿可以看到比我们更真实的世界和获得更有逻辑的分析方法,来获得认知世界的魔法。
而这个世界对于中国商人来说是无限广阔的。